〈末日列車〉

〈末日列車〉

 　　而我們說荒原。

　　你在列車上迎來了第一道曙光，它不是金燦，是慘白的色澤，映照窗外的風景，萬物失色。手貼上玻璃感覺寒冷，列車似乎行駛在雪原上，但積滿陸地的雪不反射陽光，而不明緣由、沒有結冰的湖泊黯淡如死水。

　　紛飛的雪不斷打上窗戶，你看了很久，才發現那不是雪。是灰，金紙的灰，竹葉的灰，殘破的蝶翅啪地一聲拍在玻璃上，你嚇得身子往後退，看見光亮的溫度沿參差的邊緣，將蝶翅吞食，留下灰黑一片餘燼，熄滅，被風瓦解帶走。

　　你看向遠方一陣一陣竄起的火焰，發現了我們的忙碌。我們營火般堆起死物，在成堆的死物裡種下火種，讓它吞噬殘餘的一切。我們製造荒原，生靈不再掙扎於生存，死物一一化為似雪的紛飛。

　　我們奔跑，坐上散落在鐵軌旁的雪橇，將鉤索奮力往列車你的方向擲來，鉤索或砸破窗戶、或纏上車廂連結處、或試圖抓住每一個可能的支撐點。我們一點一點地收回雪橇與列車的距離，直到我們近得就要被捲入車輪之下，一步賭命的跳躍。

　　多數的我們攀上了列車，順利地進入車廂取下鉤索；沒趕上的，就會被留下。我們不嘗試挽回每道墜落的身影。破碎的窗玻璃奇蹟似地恢復原狀。

列車已不再剎停。你感到恆長直至永遠。

　　我們身上有生物燒焦的氣息，坐下時揚起了灰塵與腐敗的氣味，你不適地掩起口鼻。我們開口對你說：「孩子，你搭乘上了剩餘的列車。」你看見我們的枯骨與零落附著的皮膚，介於生與死之間的存在。

　　你昏倒在車廂中央，坐於兩側的我們低下頭念出祝禱詞。

　　新生在列車上的孩子啊，你會成為新世界的旅人。我們要一一腐爛在你留下的足跡。

Rue

2024.11.22

雲幕裡的練筆時間

指定字詞：列車/門/剩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