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YPOTHESIS.》7.言說某個宇宙的誕生與終結
《HYPOTHESIS.》
7. 寫下一個宇宙的誕生與終結，等到末日以後我們來對獎吧。
【N的413實驗室日誌第832天】
「確定都準備好了嗎？」
「報告教授，都沒問題了！」
教授拉下開關，高安培電流竄過開關的瞬間發出滋滋聲，儀表的指示燈號逐一亮起，黃燈、綠燈、白燈，以及跟著某些頻率來回擺動繪出軌跡的數個小螢幕，全部都在正常範圍內維持著相同的亮度；沒有發生任何異常，保險絲沒有燒斷、電流穩定沒有發生跳電、浸泡實驗體的液體溫度正常沒有沸騰、實驗體亦沒有變質。
｢很好，今天的實驗有一個好的開始。｣
諸多儀器開始判讀實驗體傳來的訊號，十分鐘後初步分析結果慢慢顯示在監控室的主螢幕上：一條一條不同顏色的光軌從螢幕四周、連接儀器的接口向中心點匯集，互相纏繞組成一顆毛線球般的東西並開始轉動。
在教授的指示下，毛線球的畫面被放大，放大直到能看見一條又一條的毛線，可是就只有毛線。操作員調整了一些數值，將彩色毛線切換成如X光照片的影像，於是眾人看見了層層毛線中似乎存在一個空間。
「能將ＯＯ訊號再放大嗎？」教授問。
X光照片又切換回彩色3D圖像，鏡頭拉近再拉近，穿過毛線層進入中空地帶，螢幕突然變成全黑，然而指示燈卻都顯示沒有異常。一眾研究員緊張地檢查負責的區域，深怕是自己的小疏失讓這一次看起來會成功的實驗中途失敗。
「沒事沒事，目前數據看起來沒有特別異常，應該是現在接收到的訊號只有黑色。」教授安撫眾人。「而且這是我們第一次將實驗進行到這個階段，大家先給自己來點掌聲。」熱烈的掌聲在指揮台下響成一片，然後隨著螢幕閃出光芒而立刻停止。
一場爆炸出現在宇宙中心，無中生有的物質開始燃燒，質量與質量受到引力作用互相撞擊，融合成一顆顆的恆星或碎裂成小小的行星，組成一個個的星系，無數星系又構築成難以計數的星雲…….就像212實驗室提供的報告書所敘述的文字一樣，實驗體的原生族群最後認為世界是這麼產生的。那麼實驗體本身會把世界變成什麼樣子呢？
【N的413實驗室日誌第846天】
以實驗體原生族群的時間計算，實驗大約是以每兩小時十萬年的速度進行觀測，看著螢幕上的動態，要說能看出什麼名堂嗎？總覺得只是一堆球球在空間中轉來轉去飄來飄去，偶爾發生小爆炸，出現一些美麗的煙火而已。
教授吩咐研究員們將儀器靈敏度調高，讓畫面朝隨意方向拉近，直到一顆星球表面的解析度清晰出現在螢幕上。參照212實驗室解讀出來的文字資料來看，那顆星球十分像是其中所描述的「地球」，火紅燃燒、烏雲密布、湛藍海洋、霜白冰河，教授假設過這場實驗應該至少能模擬到實驗體所生活、灰色建築布滿陸地的年代。
可是不論怎麼把影像重新播放，地球從剛形成時，所有的陸地就布滿了灰色，層層疊疊的灰色建築，其餘是深灰色的海洋。大陸板塊都與212實驗室繪製的地圖吻合，但是時間軸的影像跟報告書的文字落差極大。
【N的413實驗室日誌第1760天】
教授的實驗報告書公布後的這兩年間，除了212實驗室全員召回跟413實驗室交叉比對資料之外，實驗室三天兩頭就有不同領域的學者團隊來拜訪，傳真機瘋狂吐出新的討論會邀請，教授受不了媒體頻繁希望413實驗室召開記者會公布最新進度，於是聘請了幾個公關來處理這些事情，甚至從756實驗室挖角了很多個科學行政助理訓練來從頭講述413實驗室的這項計畫。
「在這個以研究『人類』這個傳說生物為顯學的世道上，我們實驗室使用極稀有的人類大腦，將該個體的記憶模擬成影像畫面，已經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了。」不少學者曾經質疑實驗體的真實性，但這是從212、793、584等實驗室繼承而來的研究對象，真實性在他們的考證過後已經不容懷疑。「目前在近一步的實驗上，我們雖然能夠讓實驗體使用其所獲得的知識，模擬出他們那個宇宙以及星球的誕生過程，不過有許多部分並沒有辦法跟212實驗室用數據解讀出來的文字敘述吻合。」413跟212比對資料的同時，更上游的793及584也召回成員整理研究的原始數據，然而半年的檢查完成後什麼漏網之魚都沒看見。
接著，知道這鏈實驗室很難自己突破瓶頸的各方學者都來了。神經科學覺得是掌管記憶的組織和掌管想像的組織之間的信息通道有受損；心理學認為記憶與事實其中之一被某種心理技巧技術性的遮蔽住，導致其一無法被讀取；教育界猜想是該實驗體在學習過程中無法正確整理知識內容導致的混亂；考古學懷疑上游實驗室從最一開始就杜撰了極難翻譯的前宇宙（pre-universe）語言；分子生物學推測該實驗體在基因表現上並不符合原生族群的常模……
大家來索取了大家想要的資料，問東問西順便冷嘲熱諷了教授，回去後就再也沒有聲息了。
「有很多實驗室對我們爆漲的名氣眼紅，所以都想一睹413實驗室的真面目，要不就是抓到錯誤大肆批評我們，要不就是幫助我們突破瓶頸後再一攬功勞。」教授在每書和的實驗室餐聚上嘆氣。「現在因為實驗還能改變參數得到新的結果，所以我們沒有被解散，但如果瓶頸一直在那裡，很難說我們的成員會不會被換血。所以我還是希望我們能夠靠自己找到問題點，讓這間實驗室裡的大家庭能夠繼續發展下去。」
413實驗室的成員都很敬重教授，我也不例外。教授在我們遇到困難的時候伸出援手，給我們實驗室這個溫暖的歸所，把我們都當成真切的同胞在尊重，而不是會動的研究機器來使喚。我們許多人都是不支薪地在這間實驗室工作，只希望教授能夠把經費全部用在昂貴的儀器上面，曾經有外部成員問我們怎麼解決二餐，我回說只要攝取必須營養素而已，通常就是一份珀呂跟水就夠了。
啊我不小心把個人觀點寫進日誌裡了，這台器的刪除功能在哪裡我寫了一千五百多天的日誌怎麼今天犯了這樣蠢的錯誤好了好了拜託先停止錄音這些不是需要寫進去的東西啊喂喂我不想花教授的經費去修理文音紀錄器可是我的存款又不夠唉唷到底怎麼辦不然先關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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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森說哈各區昨天晚上停電，不知怎麼的他們實驗室的發電機沒有啟動，不知道被什麼人惡意剪斷了幾條線路。以及他們實驗中正在使用的大腦失蹤了。好不容易用那顆大腦做為處理器跟伺服器，構築了一個虛擬宇宙，還讓裡面的虛擬生物自行發展出了智慧、文明、科技，甚至跟厄森的教授規劃出相同的腦宇宙構築計畫。厄森看起來很沮喪。
「我比較好奇的是，如果那顆大腦離開了你們讓它繼續運作的維生設備，那它做出來的宇宙會發生什麼事？」
「啪的一聲不見吧，就像你關掉電視時被壓縮成一條線然後消失的畫面。」厄森做出了一個爆炸的手勢。「這陣子我常常在想，會不會我們也跟我們的實驗一樣，活在一顆被裝罐的大腦裡面。」
「不知道呢。」我沒有告訴厄森的事情是，停電、壞掉的發電機及失蹤的大腦，都是我弄的。這樣啊，我毀了一個宇宙的生命。不過我想更重要的事情是，我姐姐的大腦不會再被這些舉著研究之名而道德淪喪的科學家褻瀆。
Rue
2025.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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