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llapse】 2024.06.27

Collapse Imagination, reality and something else.

一點半,吞下三顆安眠藥。七點醒來,翻找藥袋,和水吞下兩顆抗憂鬱藥,跟半顆切得粉裂的情緒穩定藥,上廁所,躺回床鋪,昏睡。十一點多醒來,翻找藥袋,嚥下第一包中藥,喝水,再喝水,坐著,躺著,翻過來,覆過去。伸手拔開充電線,滑掉官方機器人訊息,對著所有成員都已經退出的群組發送訊息:「早安。」往上查看過去訊息,「晚安」、「午安」、「早安」重複出現在不同的時間戳記(那些時間點越來越紊亂了),整齊地列在屬於發信者的右側,沒有已讀,沒有表情符號,聊天室的背景是一張所有成員的合照,現在沒有別人了。

拖著洗漱後仍然沉重的腦袋,用指腹按揉過後的眼袋仍泛著黑。下頷線似乎又變得更瘦削了,一直不敢量體重,因為上次踩上體重機,比起平常的數字整整掉了三公斤。酥脆油膩的炸雞也吃,清淡調味的瓜果蔬菜也吃,澱粉從米飯到鋪上起司進烤箱的麵包也吃,體脂下降,肌肉量下降,內臟脂肪下降,體重還是不上升。是一種比起規律運動的肢體活動、比起讀書考試的腦力運作更消耗能量,更自體消耗的病。

早安。從半夢半醒到真正從床上坐起,不再昏昏欲睡,或是不得不起身洗漱以應付當日要事的時間點。往往也在這個時間點吃下每日常規的抗憂鬱藥丸,兩顆白色小藥丸,再加上時常切得支離破碎的半顆藍色藥錠。接著以這個時間點數算後續吃藥的時間點:西藥與中藥間隔一小時,中藥照三餐飯後吃,但至少要間隔四小時。於是在手機新增了群組鬧鐘,開啟每份藥物的服用鬧鈴,因為真的記不住了,記不住那麼多事情了。曾經在數算藥物時納悶,怎麼會多一顆藥,又少兩顆藥?

午安。偶爾落在午餐後的第二包中藥,更常是睡過午覺,醒來,不再倒下去,完全清醒的時候。放假期間,午睡時長越來越難控制,一點多躺下,瞥見三點的陽光,再醒來,全開的窗戶透入的只剩五點多的昏暗。近些日子的午休,從常態的一小時成為非常態的兩小時,更變態成四小時。清醒的時段越來越少了,下次午睡會不會接著醒來說早安呢?再下一次的午睡,可不可以就不再醒來呢?

晚安。一顆白色的藥丸專治入眠障礙(另一種白色藥物會使某些人呈現白天宿醉,我是那個某些人);兩顆粉色藥丸會讓人睡得更沉,同時也有治焦慮的功用;通常再加上粉色的贊安諾,抗焦慮,以防藥效發生前的半小時內又開始想、想、想,想明天、想未來、想曾經、想失去、想挽回、想破壞、想修補、想消失、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吞藥,熄燈,努力地放空心思,讓藥物侵入、鎮靜。曾經嘗試過,只要手邊繼續做事情,藥物能夠被拖延一小時以上還無法發生作用。

墜落下去,就不再擁有知覺。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吃了藥還是會做夢,夢的樣貌大致如曾經,有變異的家鄉或校園景色建築,有人會告訴我這裡那裡危險,這裡那裡小心,會看見有人做出一些以常理來說不應該成真的事情而遭遇危險,偶爾還是會意識到是夢,然後不要讓夢發現我發現這是夢,順著夢的潮流漂浮,等待哪晚夢要把我吞沒。有時候夢見現實裡的人們,有憎惡的話語、有嘲笑的話語,同時也存在鼓勵的話語和安慰的話語。即使努力,還是有太多夢境逸散在初醒蛻離夢膜的水氣蒸發。

我把跳上床的貓趕出房間,鎖起房門,拿棉被裹起自己,用枕頭窒息自己的尖叫。

如果不能尋死,那可不可以沉淪在夢境深處,不再醒來?

 

 

Rue

2024.06.27 12:16

行為不能失控的時候,我們讓文字代勞。

 


留言